【性史2006-16篇真实性告白】


  过完年,来到这个世界正好一甲子。出生于深山交通不便的煤矿区,受教育
的方式是拳头打骂,一切依风俗习惯生活。关于女性身体构造和性的问题,羞于
启口,心中观念是保持童真和未来的伴侣交换。婚后做爱行房也是为了传宗接代,
关了灯偷偷摸摸进行,不管对方的感受。现在已进入二十一世纪,不管年轻人、
老年人都应该勇于探讨性事。

  民国五十六年过完阴历年,我在新竹关东桥唱从军乐。那年我正好二十岁,
刚从高职毕业,理着大光头,穿着不怎么合身的草绿色军服,踢正步唱军歌:「
我有两枝枪,长短不一样,长的打* 敏感信息过滤* ,短的打姑娘……」如此般
度完前八周的新兵基本教练。结训到靶场打靶,六发子弹虽然全「杠龟」,仍顺
利结训;我的感想是我打过枪了(以前在家都是偷偷的打手枪「手淫」啦)。

  抽签分发后,我到了陆军凤山卫武营的炮兵连。第五天我就出状况了。和四
位同袍在司令部前面割草,休息时我爬到芒果树上摘芒果(这是违反军纪),正
高兴的叫同袍接好芒果,却发现树下没有半个人。司令部的窗口有位上校指着我,
叫我过去,我头皮发麻的向他敬礼。他抄下我名字、连上电话后就叫我回去。我
问同袍我会受怎样处罚,他们说以往都关禁闭室一个月。但事经过半个月,连上
没人提起,我也忘了。有天我在中山室站卫兵,那上校出现在我们连上,他对我
们连长说:「这个兵我要,我现在要带走,陆总部公文批准了在这里。」我就这
样进入了「八三一军中乐园」。

  丁上校用吉普车载我往凤山方向,二十分钟后在五甲路一栋三层楼建筑前进
入,我看到大门挂着「陆军第二军团凤山特约茶室」。大门有宪兵和卫兵站岗,
四周高高的围墙与墙上铁丝网,和监狱很相同。

             初来见到小姐会脸红

  报到第二天开始服勤务,每天二小时卫兵,六小时在管理室等候上级的派遣,
如打扫房间、烧热水、洗浴室、查房、处理纠纷、为客人补票(每人服务为十五
分钟,逾时要补票,小姐一按灯,管理室墙上的灯就亮起,我们就会上去询问)、
押小姐到医院看病,或到凤山、高雄买化妆品、内衣裤、衣服。还有小姐要买点
心、零食,会先写好便条纸和钱交给我们,分早晚二次。另外要到厨房帮忙打饭
装便当送饭、到洗衣场晒收衣服,反正上级交待什么就做什么,其它时间只要不
出营房,跑到小姐房间哈拉打屁也没人过问。

  初来时见到小姐都会脸红,尤其在浴室看到她们上厕所不关门,当着我裸体
洗澡,洗下体,我会落荒而逃,她们就骂我「看到鬼」。这种事常发生,故小姐
都知新来一位菜鸟。我每次和她们接触时,有人会摸我的脸、胸部,甚至我的小
鸟。

  这栋建筑是三层楼回字形,只有一个大门出入,前面是守卫室、管理室、中
山室,第二大门就是全栋大楼,入口只有一个楼梯,楼下是售票处,分军官票十
八元,士官兵票十三元,墙上有服务生(妓女)的大头照片及编号。阿兵哥买票
后看墙上照片到二、三楼找小姐房间号码「打炮」。楼下是我们卫兵连、宪兵排
的队部寝室;楼上二楼一部分隔开为军官部,大约一百二十位小姐;其它部分及
三楼全部是士官兵部,约有九百人。

  小姐房间约四坪大,床、柜子、桌子、电扇、痰盆、椅子、棉被、枕头外,
其它可能用来自杀的东西都不准有,尤其刀子、绳子、玻璃、镜子、针……,每
月查房一次。大门墙上有个灯,小姐开始服务会将灯打开,屋内墙上有个钟也开
始运转,超过十五分钟小姐会要求补票。我们管理室的卫兵就背着袋子和零钱为
小姐补票,小姐会将门开一小缝,将钱伸出外。房门墙上如果灯亮着,表示里面
在办事,其它人必需在门口等。一结束小姐会拿脸盆去浴室倒水,又捧新干净的
水进房。

  这些小姐都是从台湾各监狱征召来的,她们如判刑十年,在此服务五年就能
出狱,而且每服务一位能抽八元。她们上班时间是早八晚八。休假是月经期及中
标或生病。

  在这儿我们有卫兵守则三十六条,其中一条是「协助脱逃、接受馈赠、没买
票接受性服务」都要送军法审判。我换日光灯、通水管、修水龙头、送卫生纸到
小姐房间……样样做,深得长官的厚爱。我长得娃娃脸,有几位小姐要引诱我和
她打炮,我都迅速离开。同袍一齐洗澡看到我龟头仍然包皮,这件事传到楼上,
这些小姐就问我打过炮没有,是不是处男,如果想开苞可以找她,她会包红包给
我。甚至有人见到我直呼名字:「叶××去买票来给我捧场啦。」

             小姐指名我表现最好

  每星期一军团部的卫生连会派医官和助手三十人来检查下体,我们卫兵也要
帮忙,约六点到八点结束。小姐排队下楼到医疗车上,躺在一个可以打开双脚的
架子上,由军医用器具将阴部打开检视,并用棉花沾阴道黏液回去化验;次日我
们会接到电话,被告知哪些人停止服务,得接受打针服药。

  这儿的服务生也会为恩客吃醋打架、自杀、发酒疯、偷窃等,我们都要去处
理。她们规定每天至少要收到十张票,但有人关门不接客,也有人拚命赚钱。每
月结帐时,成绩不好的会被请到管理室辅导,如果继续如此,这些小姐会和其它
地区的特约茶室交换,故每周有人进有人出,犹如我们新兵入伍老兵退伍。

  丁上校每周一来作一次朝会和巡查,到楼上询问小姐有什么要帮助或处理、
卫兵宪兵有没有欺侮她们,竟然有数人指名我在此表现最好。当天朝会上校训话
就说他没看错人,并放我七天荣誉假。其实我也没那么好,看到漂亮的小姐也会
心动,下了班也进小姐房间哈拉打屁。例一:515小姐是位原住民,听说有二
个性器官,我下班去找她,她说我们可以互相看对方的,便马上脱掉裤子。真的
耶!没有阴蒂却有一支小鸡鸡,还有一个阴户。我看完就跑掉了。例二:039
的小姐阴毛从阴阜长到胸部,我也是跑去找她,她也乐意脱裤子给我看,而且还
看她的「桃源洞」。

  在这里我第一次碰触女人身体是因为一位发酒疯的小姐脱光衣服在走廊乱跑,
正好我值班,便上楼老鹰捉小鸡般的将她扛在肩上送入房间,为她穿好衣服,在
房间贴上「本日公休」。第二次是位小姐盲肠炎,天气热小姐都是脱光衣服睡觉,
我受命处理,只好扶她起来穿衣服,背她下楼送医。第三次是819小姐要捉弄
我,故意亮有事处理灯,我一进她房间,她就把我扑倒,房间灯又被她熄掉,她
孔武有力,全身脱光光的如蛇般缠住我,裤子也被她拉下来,还好同事赶来拉开,
不然我差点被她强奸。

  要提一件难忘的事,777号小姐长得冷艳漂亮,身材一级棒,门口常常有
数十人排她的班,但她每天只接十位,一有十张票定休息,说话从不正眼看我。
某日我去为她打扫房间(捡棉仔纸),她站在外面抽烟,我推开床发现一条手巾
包着金戒指、项链、现金近仟元,我送还她。她紧张地拉我进房,请我不要报上
级,会被没收,什么条件她都接受。我笑笑的说不会啦,从此她待我如亲弟弟。
那些东西我偷偷代她寄回屏东潮州,家人也回信收到物品。后来她见到我好高兴,
在房间内深深的吻我,我也有反应,老二翘得好高。我的初吻就这样献给这位妓
女。

               875小姐

  在此服务半年,一切驾轻就熟,也开始受派外勤工作,值得一提的有二件事
:一次我押小姐到美容院洗头剪发,她要上厕所,但我们扣在一起,她要求解开
手铐,我骗她锁匙在班长那里,她只好进去蹲,我站在门外,正好有位不认识的
小姐也来上厕所,当时好尴尬。另一次是押人到高雄八○二医院,一位拉肚子的
小姐要上厕所,我押她到厕所时不知要上男厕或是女厕,我问她,她说废话当然
女厕,就拉我进去,我选最内部那间,怕她跑掉不肯打开手铐,她只好进去。这
时也有民众人来上厕所,责问我在干什么,我急得直叫那位蹲厕所的妓女快点快
点。有人去叫医院警卫来,我出示证件,他探头往厕所内看,我左手和那位小姐
仍然铐住,他明白后马上说:「没事没事,警卫押犯人上厕所。」他老兄还陪我
在厕所旁聊了十几分钟。

  时间过得真快,服役破百(剩三个多月要退伍了)。和这些女人相处两年多,
凭良心说,我没见到一位心仪的女孩吗?我又不是柳下惠。875小姐身高一百
七十三公分,清秀,国立大学毕业,家境富裕,因男友将毒品寄放在她住处被查
到。两人皆判刑十年,男友保释中偷渡美国,她被遗弃在台湾担起贩毒重罪,曾
想不开自杀二次,皆被救活,而转送来此。她每天只接一个客人,其它九张票都
自己拿钱出来补。她房间在三楼最角落处,和丁上校关系也很好,故这里的长官
没人敢欺负她。她花钱大方,常托我到凤山街上租小说看,我因英文能力差,常
找她指导。

  有一次她心情不好,要我晚上八点到她房间陪她。她拿出一瓶洋酒要我陪她
喝,连小菜都预备好了,两人一杯接一杯,最后全醉倒床上,深夜三点多我见她
起床小便、喝茶,我也起来小便。她见我龟头仍包皮,问我有没有性经验,我摇
摇头,两人又倒在床上睡,她开始抚摸我,我的老二也不老实了,她将我衣服脱
光,自己也脱光,我对她又吻又挖,她的阴户充满淫水,数次将洞口对准我阴茎
推进,我皆推开她。她问我为什么不要,我告诉她,我的第一次要给我未来的太
太,她也不勉强我,两人便拥抱睡到七点我离开。

  过完阴历年,我只剩十天要退伍了,875小姐送我一套西装、领带、衬衫、
皮鞋。那一夜我又陪她聊到天亮,两人还互相手淫,她将我的精液全部吞到肚子
里,我俩在早晨依依不舍的分手,她告诉我叫我等她,她要嫁给我,只要我要她。

  五十九年二月十五日,我领到一张奖状、退伍证和车票,便和同袍及二、三
楼小姐说再见,坐上十点的夜车回台北,心里充满理想与快乐。

                附记:

  一个妓女在十二小时内能接多少男人?因为我每天要到楼上收票记录,我最
清楚,最高记录是三十七张。

  不久,经卫道人士及报纸舆论大大的批评不仁道、不道德,台湾的「八三一
军中乐园」至一九九二年全部结束消失。

  要是我当这种兵,不知道要失身几次……


  无关爱的初体验 -文?小华

    十七岁那年夏天的我,无论是精神或现实层面都不能算是快乐的,因为,我
渴望失去处女膜的心情已经到了鼎沸的程度!

  「昨天我跟他终于达到三垒了。」好友A这么说,「还真的很痛哩,不过倒
没流什么血。」不久之前,我们还曾经在她的房间里关上灯玩着互相揉搓着彼此
身体的游戏,没想到这会儿她竟然比我先达阵了。残酷的事实是,她是我们这一
挂里倒数第二个尝到禁果的女孩,可以想见我的心情。

  每天无论何时洗完澡,我都会无奈地望着镜子,心里想着为什么胸部不再大
一点或屁股肉再多一点,但电影啦摇滚乐啦香烟啦啤酒啦咖啡啦这些能使自己迅
速成为大人的东西实在太多,而身边象样的雄性动物却太少,导致肉体对性的好
奇经常自我断线,取而代之的不外是漫画和零食。就算整日尝试着大人的物质享
受,我的心灵毕竟还是漫画零食之类便能满足的。

  漫画里的性爱场面多是一个吻或占了三格的拥抱带过了得(一格少一件衣服,
到第三格就变成用玫瑰花遮住重要部位了),而且因为个人因素,我拥有的漫画
鲜少有激情场面,那些花花草草也不曾令我产生性欲。于是,我就又这样和可憎
的薄膜度过了一个暑假。不知道大家对处女的了解为何,但我可不愿意上了大学
还是处子之身,针对处女两字我非但不觉得纯洁,反而会有一种脏脏的感觉。那
种肮脏感也许来自我对守身意象或性压抑的厌恶,只要一想到倘若二十岁的自己
还是个如假包换的处女,就会让我头皮发麻。

  高三开学的那一天,我决定一定要找个对象来解脱这个情结。相信谁也看不
出来在白衣黑裙和飘逸的长发下,一个女孩想要做爱的欲望有多么地强烈,就像
谁也看不出来警察会上妓院一样。当然,我欲解套的心情和那些被登上报纸的警
察先生大概是一样的。

  开学是热闹的。我就读的班级很明显地将学生化为三类:一为早就已经破身,
整整两个月都过着性福快乐的日子,属于前锋的一群;一为你不知道让他们拥有
性经验和人类迁徙火星哪个会发生得较快,还会和父母合家出游烤肉的,属于温
和派的一群,剩下的,便是三三两两思想怪异,毫无群体意识以至于构不上「群」
这个量词的几个人,其中也包括我这个平时不多话,却在老师点名时偷偷观察他
下体的女孩。

  开学日的活动不多,不外就是领领书和同学聊聊天之类的,和我预期的破瓜
计划完全扯不上关系。我就是无法对同年纪的男孩子感兴趣(怕有人有意见,我
还是要良心地告诉读者,超过二十五岁后的我变得只对上述年纪的男孩子感兴趣
矣),他们只让我觉得很臭,所以我不可能和任何一个男孩子交往。难道非得要
先看过电影吃过饭喝过茶逛过死也买不起半件东西的东区,再闲话家常一阵才能
做最想做的那件事吗?我开始纳闷,然而不幸的是事实好像就是如此。我推开校
舍顶楼的铁门,倚在无人的栏杆旁抽烟,楼下运动场上的温和派正拿着羽毛球拍
像傻瓜一样地跑来跑去。不是身属谁的「女朋友」,到底能和谁做爱呢?要在哪
里做呢?做了以后呢?这些问题我想了不下一百遍,但却连个对象也没有,我想
我才是真正的傻瓜。就在我望着天空无奈地抽着YSL凉烟的时候,一个叼着烟
男生推开了铁门,显然因为看见有人捷足先登而踌躇不前,犹豫着要不要向我走
来。当然,这个方便抽烟的好位子可是我先找到的,连我的死党姐妹也都不知道。

  我见过这个男生,他是上一届的学长。身为毕业生还在开学日来学校逗留,
肯定是专程来为高一的新生学妹们作肉体评鉴之意。记得我刚入学的时候,他曾
经和我们班上一个留级生讨论过我的身材,说他愿意把毕业制作的费用全部拿去
买食物捐赠给我这类没礼貌的话。

  那时候的我的确很瘦,穿上衣服的确很难察觉丝毫的女性象征,但我清楚知
道那只是自己发育较慢的缘故,我一向对未来充满期待。

  「嗨,学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抽烟?」最后学长选择靠近已经长出许多肉,
不可当日而语的我。我调整了个能利用风让白衬衫贴紧胸前的姿势。

  「无聊啊。」我回答,我瞥见他瞄了我突起的胸部一眼。

  「男朋友呢?」学长有一个和他同龄,已经就业的女朋友。想必目前不是处
在性饥渴的生活状态下。

  「哪来的男朋友。」

  「妳这么漂亮没有男朋友?少来了……」

  「那你要不要当一下我男朋友?」

  无聊的对话终结在这里,他听了先是一愣,然后便学中年人吐着烟慢慢将视
线移往远方。我再也耐不住性子,便索性捧过他的头将舌头递进他的嘴里,他急
促的呼吸里满是尼古丁的味道。没经过允许,他的手已经伸进我的黑色百褶裙里,
我拉住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胸部,那感觉果然和自己抚摸相差甚远,我感到下体渐
渐热了起来。我挑选他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他长得瘦瘦高高,皮肤又黑
的缘故。我曾不只一次地梦见自己和纤瘦的黑人男性做爱,醒来总是意犹未尽,
心想哪天一定要好好尝试一番,但此刻眼前既没有地道的黑人男性,晒得黑黑的
东方男子也就勉强接受得了。

  我们在大白天的学校校舍顶楼褪去身上的衣物,赤裸地在蓝天白云下拥抱着。
他勃起的阴茎总是挤到我的腹部,我握着它,凝视着它,抚摸着微凉的睪丸,就
要完成目标的喜悦冲击而来,我在学长说「我要进去」的时候将腿打开,他便一
个劲儿往我的私处摸索,然后将阴茎塞入。

  「我的妈呀,你他妈的给我住手!」我的喊叫声大概可以借用白居易「渔阳
鼙鼓动地来」来形容,一连串的痛楚使我在没来得及领悟性爱之欢愉为何的瞬间
失去了做爱的勇气,那真是痛!就像从身体里窜出一只大怪兽一样!我不解一小
片薄膜如何能造就如此狂浪般的疼痛,整个腹腔都像受了爆裂物的袭击,我一时
之间竟使不上推开学长的力气,而他依旧连结着我的身体喘息着,抽动着,我望
着他狰狞的满是汗水的脸,不觉看得出神了起来,原来奋力做着爱的男性是这样
可爱的表情。

  学长在我附着一层薄薄胎毛的肚子上射精,我用口袋里的湿纸巾将身上温热
的白浊液体擦拭干净,然后两个人赤裸地坐在铺了制服的水泥地板上抽着烟。楼
下的羽毛球赛仍在进行着。

  「妳怎么没告诉我妳是第一次?」

  「那有什么关系。」

  学长陷入了破瓜情结,苦着脸担忧地凝视着我的乳房,我倒是因为任务达成
了而悠闲地在旁边吞云吐雾。我将白袜子拖掉,上面沾了一些血迹,真如A所说
的,只流了一点点血。腹部仍有一些疼痛,但我的心情却是出奇地舒畅,虽然说
不上是舒服的感觉,但我认为比所有我曾做过的运动都来得令我兴奋。纤瘦男孩
子的屁股没什么肉,摸起来的感觉很奇妙,但每一寸肉倒是都结实地依附在大我
两倍的骨头上。嘴唇因为过度激烈的吻而有些擦伤,我从裙子口袋里拿出护唇膏
擦上,今天带的是草莓口味,有一点淡淡粉红色的护唇膏。

  没谈过恋爱也没关系。我已经是大人了。我满足地吸着烟,薄荷的味道驱散
了方才学长遗留我身上精液的味道,那味道有些像家里常用的漂白水,但我想不
起来是哪个牌子。或许都是一样的吧,无论是学长还是什么的,我想那就是做爱
的味道。

  「休息够了的话,我们好好再做一次吧?」我微笑地看着晒得黑黑的学长说。

  那是一九九五年,在诈骗啦黑心商品啦虐待小孩啦访问中国啦这些时髦玩意
儿都还不太盛行,某个平静的初秋下午发生的故事。


               第一支舞

              文:不爱梦蓝

  一九九八那一年,我总算把苦闷的高中生活丢到公路后头,顺利变身成一个
台北大学生,上台北之前,我跟母亲哭着发誓,不会再跟女孩谈恋爱,我会洗心
革面重新做人,做一个正常的人。不过,在那之前,我早就已经偷偷调查好大台
北地区众女同性恋酒吧,女同性恋社团,和女同性恋常常出没的地下书店。这是
新的人生了,我心想,我要做新的人。而一个全新的人,要从一个吃得开的女同
性恋做起。

  怀着初生之犊的行动力,马上我便和p偷偷报名了一个交友派对。p和我一
样,又嫩又满心好奇,我们一直翻着地图找到了email里描述的秘密地下室,
在人头挤着人头的门口柜台边,很糗地发现全场只有我们两个用了本名报到。别
着用pop字体写好的本名名牌走进黑压压的女同志party,简直就像在舞
台上掉了纱裙,却不得不穿着丁字裤走完秀的选美佳丽一样骑虎难下,暗暗盛装
打扮过的我们讪讪地点了气泡酒,脸上挂好礼貌的微笑,乖兮兮站在舞池边,听
音乐一首一首放,看着「阿丁」、「小风」、还是「蝶蝶」、「非非」在眼前鱼
贯走过,然后假装专心地聊天。

  「我想去找那个鼓手。」p终于下定决心似地说,我来不及应她什么,就只
能目送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挥动的许多只手中间。好吧,我的保护伞飘走了,我
要张开我的脸,坚强地面对一直交错游移的其它人的脸︰她有刺青;她不开心;
她的背驼着跟女孩说话,耳朵总是比她的话先到达对方的嘴巴;她的裙子走起路
来会牵连沿路的大腿们,大家都被她逗得热情又放肆;她好像迷路的小狗,不住
四处张望;她应该很幸福;她在唱着伍佰的歌……

  「妳一个人吗?」

  天哪这是五○年代的搭讪法吗?我睁大眼睛转过头去,跟一个陌生但清秀的
T正好打了个照面。「可以请妳跳支舞吗?」她再度说出一句老派的对白。我看
着她,她霸气地拉了我的手,一下子我就掉进了方才我还一张一张数算的脸孔中
间,夹进她们的手肘和手肘边缘。女孩的汗都是香的,女孩说的话都是耳边话,
她在我前面跳起动感的舞步,我跟着节拍也摇摆摇摆着,嘿这是party吧,
我已经来到我向往的台北,大家都是女同性恋。

  她离我半步远,然后借着舞步越靠越近,终于在每个交友派对都会预谋妥当
的浪漫情歌的第一个缓拍的时候,顺理成章揽住我的腰。

  「妳有伴吗?」我怀疑调情根本是她的擅长,每一支箭都绝无虚发。她低哑
的气音送进我耳朵里,那些脆弱的细毛立时有了反应,我傻傻地应她的话,身体
却从所有和她身体的接触点开始发烫,「我的伴在台中,她说,我可以再找别人
上床。」她开始慢慢抚摸我的背,一圈、一圈,我薄薄的衣衫穿了又像是没有,
明明只是抚摸我的背呀,为什么我好像已经湿了,我明明跟女孩接吻过啊,为什
么我不知道这个感觉是什么,她这样说做什么呢?说这些想做什么呢?她觉得我
会跟她睡吗?我会跟她睡吗?

  「妳喜欢我吗?」她柔软的嘴唇翻滚过我的颈,那是什么器官,翻滚到我的
什么器官呢?我的皮肤不是皮肤是受器,我不知道被侵略这么销魂,我不知道我
这么渴望被侵略,我试着动我的手,她的背上没有肩带的痕迹,她穿着束胸吗?
我轻轻隔着背心抚摸她的腰,她把我整个拉向她,更紧,再紧,她干净的香水味
道混着发胶味道充塞我的鼻腔,穿过脑门使我的思索非常混乱:背心底下是她的
束胸,束胸底下是她的身体,我想触摸那具身体,那具以欲望压倒我的身体,我
欲望触碰她,触碰她萍水相逢的激情,那具身体真的和我是一样的吗?真的和我
一样拥有月经吗?这些问句海浪一样吞噬我,淹没我,我的手脚五官在巨大的兴
奋里无声地喊叫,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或者只有我自己听见,我们腿缠着腿
下身几乎要窒息了,「我们走吧。」她抖着声音说。

  接下来我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移动的了,我们好像离开人群到一个同样昏暗
的房间,这不是一间酒吧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房间?薄薄的隔板后面我还听得
见舞池里重节奏的迪斯科,但它们渐渐后退渐渐后退,成为房间里的梵音,心跳
鼓鼓地敲着木鱼,几乎要敲破我的胸膛,在肉贴着肉的距离里她的呼吸成为另一
只手,剥开我的扣子,她的嘴含住我的乳,像幼猫吸吮母猫忘形地张齿张爪,我
又疼又爱,忍不住反过来向她攻击,想解开她的庞克皮带,舔她的私处,为她做
些什么,但她抢先按住我的手,「妳自慰给我看。」

  我把手伸进底裤,像在玩碟仙有人指使我一样磨蹭、磨蹭,那刺激的电流导
入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开始抖擞地运动,从阴核穿越子宫肠胃心脏众器官抵达喉
头,我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喔怎么能不叫出声音来。她这次好像真的听到我需要
她的声音,自己一口气脱了上衣,她没有束胸,只穿了汗衫,和我窄小的身型完
全不一样,她平宽的肩膀向我压来,内心从未预料要受这样大的冲击,我感觉整
个人的芯都软了,淌成一枚很小很小的洞,淌成一滩很黏很黏的水。

  那使得她把自己放进来的时候简直我无法分辨在身体里有两只三只手指还是
一个拳头,那充实感令我疯狂。我的脚板越打越直,我在忍耐,我知道极大的快
乐需要极多的忍耐,我于是咬着嘴唇从里面深深放松再用力、再用力,手指不顾
激动地摩擦、轮流摩擦。她同时攻击我像是想毁灭我或是恨我,我的被虐癖甜蜜
地附和她,不知廉耻地背过身去,让她侵犯,我此刻像发情的母猫一样娇喘呼喊,
我的声音使她兴奋,我知道,她整个人握着乳环着我的腰臀,越来越用力,越来
越用力,我抬高我的臀,禁不住越叫越大声,我的词汇多贫穷,干我,干我干我
吧!

  就在那最高的一个音,啪,一枚烟火从我里面爆炸,在好高的天空爆炸,然
后火光一点一点掉落下来。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
上。我放声大叫,紧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出来,她躺在我身上喘气,亲吻我的
脸颊,我缓缓张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黑夜一点一点掉落下来。

  我张开眼睛好久了,还是没有看清楚她的脸,我究竟有没有走出这间酒吧呢,
还是根本只是别着名牌干坐到舞会结束?我确信她使我第一次感觉对女子的欲念
高张,但我真的跟她睡了吗?我是否让她看见我私密的自慰表情?那个小暗房分
明是另一个女孩曾经收留我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在派对的角落里呢?那另一个
女孩呢?她到了哪里去?我渐渐觉得那奋力领我攀向高潮的可能另有其人,可能
是任何我在网络上碰对眼的人,也可能是那个让我非常心碎的人,她们一齐手牵
手回来拜访我,谦卑又挑逗地邀我跳第一支舞,然后不计前嫌使我快乐。

  在那之后我在很多酒吧里看到p和她的鼓手,但却再也没有看见那个把我拉
进舞池的T。我想念她,像我想念第一个和我亲吻的女生一样。或许有一天她还
会来拜访我,那个时候,我会先拉住她的手,或许我会不顾阻止解开她的皮带扣,
我会正经地陪她跳舞的,我希望她可以比我更快乐一点。

             倾慕那些美好的身体

  没有真正做过性服务的工作,一直是我的遗憾之一。

  这个遗憾一部分是政治性的,不过更多的是自我缺乏感。我是一个男人,我
渴望有人想要我的身体,这个期待随着年龄增长和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变得比以
前更难被满足。

  常听人说,光靠外表而没有实力的人没什么了不起。我在很多方面都具有人
家说的实力,但是我多么希望我的身体也有人想要。

  年轻的时候,我多次想要从事靠身体吃饭的工作,那个时候其实我还没有强
烈的性政治企图,也没有接触过性论述,连性工作这样的名词也没听过。我只是
想要亲身体验那样的感觉。

  我应征了好几次。看报纸的小广告,打电话过去询问,然后神秘地约定面试。
不过我从来没有成功过。

  几乎每一次谈到最后,都要跟我收钱。根本就不是真的工作。

  最接近的一次,是应征一份男按摩师的工作。广告上说他们要征一名身材高
而胖的男按摩师,要服务男客。

  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打了电话过去,是个声音低沉的男人接的。

  他简单地说明,他是专门做男客的,接一次两千块。他本来是一个人做的,
不过有些客人指定想要又高又胖的男人,所以想找个人搭档。然后他问我能不能
接受和男人性交,又问我是否愿意试做。

  我说我不排斥。其实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我只是不觉得有什么非要排斥
不可的理由。

  他和我约在一家汽车旅馆面试,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敢做。

  到约定的那天我很紧张,整天都想着这件事,出门前还特地好好地洗了个澡,
喷上香水,换上西装,仔细地梳理头发,还刷了两次牙,才骑车前往赴约。

  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坐在摩托车上抽
烟。一边抽烟,一边冒汗,于是我只好把西装外套脱掉。等到离约定时间还差十
分钟,我才打电话给他。

  他说他就快到了,要我先去开房间,然后告诉他房间号码。

  他还告诉我,会有另外一个男人一起过来。也是来面试的,他要一次面试两
个。

  我照他所说的开好房间,进去以后打电话给他,然后把冷气开到最大,把西
装外套穿回去,调整好领带,保持着我自己认为最体面的样子等待着。

  过了十几分钟,终于有人来敲门了。

  我打开门让他们进来。跟我谈的男人年纪比较大,差不多三十几岁到四十岁
之间,一七○公分出头,身材颇为健壮,脸孔带几分江湖味。另一个男人看来可
能是学生,二十出头,比我还高半个头,并且也比我更胖。

  小小的房间一下子挤进三个大块头男人,显得十分拥挤。

  中年男人进来后,对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我这样不够胖。

  我不知道要响应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接着他问我要不要先洗个澡,我点
头了便开始脱衣服。

  那是一间玻璃隔间的浴室,上面有些图案,但是不能完全遮蔽,所以我也就
懒得关门了。

  因为只是想把刚才流的汗冲掉而已,我没有花太多时间。我一边洗,一边看
到外面的两个男人也开始脱衣服,他们脱光,我也洗好了。

  我问他们要不要洗,他们两个都说出门前洗过,于是没有什么别的步骤了,
马上就要进入正题。

  中年男人先是对我的身材表示了补充的看法。他说我脱掉衣服以后看起来还
算够胖,看来是个满意的表示。

  然后他开始说明我们该怎么做。

  基本的流程是先做一般的按摩,舒解筋骨一番,然后再用精油推一次。

  接下来就是挑逗的部分了。先把精油擦干净,然后唇舌手指并用开始爱抚对
方的身体。重点当然在性器官,除了阴茎之外,整个胯下的敏感地带都要好好的
照顾。

  最重要的是,不只是要注意怎么下手,还要把对方当作自己喜欢的人,要让
对方感受到你的投入才行,否则做过一次之后,下次就不会再找你了。

  这对我来说不陌生,我常去做油压。只是以前都让女孩子在我身上做,这次
我要用她们的方式,来替一位陌生的男人服务。

  讲解完之后,他要那位胖男生先替他按摩,不过没几下他就坐起身来,说他
做得不对,便反过来替他按摩。做了几分钟之后,他要我们两个开始进行挑逗的
部分给他看。

  其实从洗澡开始,我就已经比较不紧张了,心跳速度也恢复正常。不过我当
时脑袋仍是处于停止运转的状态。我和那个胖男生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听他说、
看他做,直到他要我们两个开始进行下一个阶段,我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我不记得怎么开始的,也不记得是谁先开始动手,只记得我是等到胖男生吞
进我的阴茎之后,才开始回神的。

  我的阴茎在一个男人的嘴巴里,而男人的舌头正在舔着我的龟头四周,这是
从来没有过的。

  很多异性恋男人对于要接触另一个男人的生殖器恐惧不已,更别说是口交,
就连看到两个男人亲热都浑身不对劲。我是彻头彻尾的异性恋没错,但我亲身证
明了这件事完全是心理作用而已。

  阴茎在男人的嘴里和在女人的嘴里,完全没有不同。被男人或女人的手抚摸
也是一样。

  当然,如果对方的手特别粗糙,或是嘴上留了胡子会扎人的话可能要另当别
论,不过只要不特别去想,其实那种触感根本就是一样的。

  至于把他的阴茎含进嘴里,那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因为彼此都刚洗过澡的关系,尝起来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的,其实和吸吮大姆
指有点像,只不过粗大很多,并且口感更平滑。

  或许因为含在嘴里的感觉是无法和跟女人做爱的感觉模拟的,所以「我正在
跟男人口交」的真实感更为强烈。那种感觉就好像坐了趟全世界的人都不敢坐的
云宵飞车下来一样。我指的不是搭云宵飞车的感觉,而是完成这件事之后,那种
想要炫耀的感觉。

  我清楚记得,我一边吞吐着那根比我自己的要大上一号的阴茎时,心里同时
有着两个想法:一个是,好棒!我正在做的事别人一定不敢做。当然本来就喜欢
男人的不算;另一个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一点都不可怕。

  接下来我们在中年男人的要求下还舔了对方的乳头和阴囊,也试了几种爱抚
的方式,他还要我们对他试试看。

  其实我根本不记得后来他说了些什么。当我含他的阴茎时,我只记得我先仔
细看了一番才吞进去。他的阴茎当时正勃起,长度很短,我的已经算短的了,他
比我更短,但却是我们三个人之中最粗的,我差点没办法顺利地吞进去。

  我没有很仔细地听他说些什么,只顾着自己在比较他们两个性器官的差异。
这是很特别的体验,虽然男生当兵的时候经常和大家一起洗澡,上公共厕所时也
会看到别人的下体,但是从来不可能这样好好地端详,而不被视为恶意或变态。

  后来他问我们两个要不要试试看肛交,我答应了,却没有成功。胖男生的阴
茎顶上来的时候,我一直没办法放松,我担心会很痛什么的,总之他根本进不来。
而我也进不去他的,往前推的时候,觉得要把阴茎硬塞进去,好像也会很痛的样
子,根本不敢用力。

  试了几次之后,我决定放弃,他们两个却很顺利地开始抽插了起来。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原本勃起的阴茎也渐渐垂软,开始觉得无聊。中年男
人似乎发现我不怎么进入情况,便停下来问我要不要先走。

  这时他抱着胖男生,我忽然有一种「接下来已经没我的事了」的感觉,于是
留下三分之一的房钱,穿上衣服离开。

  隔了几个星期,意外地接到中年男人的电话,问我还想不想做。我想与其去
被客人嫌,还不如就此作罢,便回绝了他。说到底,我还是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信
心。

  直到现在,我都没做过性工作,后来也没有再和男人有过性行为,不过我仍
然对于那些身材美好的男人女人,能够让别人垂涎自己的身体,或让别人产生性
冲动这一点,打从心底羡慕。

  我想这也是虚荣心的一种吧。穷人羡慕别人有钱,没有艺术才华的人羡慕别
人能演奏或画画,学历低的人羡慕别人的硕士、博士学位。我这个身材不好的人,
则羡慕别人能靠身体赚钱。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无所不在的阶级啊!其后我投入了性权的推展工作,鼓
吹着性歧视的阶级解放,但这是何其困难的理想,我自己的身体就一直都被外来
的价值观所影响,直到今天都没有真正从阶级中得到解放。


               美丽与哀愁

          ◎伊右慰门(20051222)

  或许,我一直想窥看别人的性爱,但真正想窥看的,却是自己的羞耻;我一
直想将自己的精液射向别人的身体,然而真正渴望的,却是让自己成为被自己精
液喷射的对象。

  从十七岁第一次体验性爱的那天开始,我就养成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这么
做并不特别为了什么,而只是出于一种热爱生命的生活态度。毕竟,从那天开始,
我的思维和行事都将产生某些微妙的蜕变。为了凝视这些蜕变,于是,我开始书
写。

  有人说,写日记可以帮助了解自己。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我当然也希望能
够更加看透自己。为此,我尽可能有条不紊地将每天的生活行事记述下来;其中,
性事自然是最为用心着力之处。我不得不承认用文字记述性爱是一件艰难的任务
;无论我如何书写,似乎总无法精确地在纸张上重现那些旖旎风光。但若不仔细
记下来的话,老实说,随着伴侣和经验的增加,要细数自己的每一段性爱经历实
非易事。因此,我很庆幸自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如此一来,我便能够藉由翻
阅日记,从而回味多年前某夜的缠绵云雨。

  然而,二十一岁的某天,在我经历了某一次性爱之后,我便将写日记的笔给
搁下了。我甚至没有写下那天的过程。因为那天,有人替我记下来了。

               自拍A片

  一切计划都是出于我当时的女友,阿定。这个小名是我起的,因为她就像「
感官世界」里的阿部定一样,随时都要吸干我的精液似的。她和我年纪相仿,常
说像我这样的男孩子最性感:气质阴郁、身材瘦削而结实、眉宇间既带男子气又
有女人味。我问她何谓性感,她说,就是会让人想看看高潮时的模样呀。我不知
她言里虚实,但我真的很喜欢她,非常体贴、漂亮而且古灵精怪。

  有一天,阿定说她想自己拍一部A片,邀我同她入镜,摄影师则由她在摄影
社的好姐妹担纲。起初我有些抗拒,毕竟我从来没有让第三者观看性爱过程的经
验。然而阿定非常坚持,她说她爱极与我缠绵,想把我们做爱过程永远记录下来,
才不得已请朋友来帮忙拍摄。我拗不过她,只得乖乖照办。

  就这样,某一个微雨的清晨,我们在阿定的家中展开了拍摄工作。我提醒自
己尽可能地忘却摄影机的存在,专心享受鱼水之欢。

  数日之后,阿定邀我一同欣赏成果。

  屏幕亮起。于是,我第一次看见性爱中的自己。

  画面一开始,只见我穿着一件米色衬衫,和一条浅蓝灰的棉质四角内裤。一
个女孩子(就是阿定,但镜头并没有捕捉到她的五官)从身后抱住了我。她披垂
着长发,不停在我耳边磨蹭。画面中的我显得紧张,甚至不时地将眼光瞥向摄影
机。摄影机似乎也察觉我的不安,于是跟随着她的双手,逐渐移至我的下体。镜
头特写。女孩的手从我身后绕过来,在我的大腿根部缓缓游移着,并不时从我的
内裤下沿伸入直达鼠蹊部;在画面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内裤正逐渐隆起。隆
起到一个程度之后,由于内裤的下沿已被我的阴茎撑出一个相当大的缝隙,因此
摄影机可以从由下而上窥视到我的一部分阴茎。我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注视着我
的阴茎,那看起来简直不像我的阴茎;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女孩子开始把它从
内裤中掏了出来;没错,那龟头的色泽和挺起的弧度,在在显示确实是我的阴茎。
而此刻,盯着电视屏幕的同时,我的阴茎也正如画面中的我的阴茎一般,硬梆梆
地随着心跳的拍子微微颤抖着。

               口交特写

  接着,女孩要我躺在床上,解开我的衬衫,并且用嘴褪下我的内裤,接着再
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全身衣物。画面再次切换为阴茎的特写。镜头拉得非常近,使
得阴茎占满了整个画面而显得巨大,连龟头的细纹和阴茎表面浮起的血管都清晰
可见。在它持续颤抖的同时,一张粉红色的嘴唇靠了过来;当然那也是阿定,不
过除了唇、舌和下巴之外,她的脸庞并未出现在画面之中。她的舌头缓缓伸出,
在舔到蔷薇色龟头的那一刻,整根阴茎大大地抖动了一下;镜头马上切换到我的
脸;原来这是我在接受口交时的脸;我的眼睑紧紧闭着,飘飘欲仙,大口而无声
地喘着。有时我会倏地皱起眉头,我想那是她的牙齿碰触到龟头的缘故。我听到
她的鼻息,以及口水在她嘴里滚动的声音。

  画面中的我缓缓睁开双眼,偷偷地抬头瞧向为我口交的她。我受不了了。看
到一个女孩子的嘴巴卖力地在我阴茎上下抽动的模样,我真的快受不了了。画面
来到我的龟头,它已经涨成了紫红色,在她粉红色的双唇间一进一出,形成一种
魅惑人心的绝妙配色。我听到我喊了一声「等一下」,因为我还不想射出来,我
想将这份快感保留更久一点。然而她恍若未闻,或者她根本不打算理我;她的嘴
依然在我的龟头上一吞一吐。镜头照到我把腰一挺,僵在半空中久久不动。很明
显地我射了,射在女孩的嘴里。然而镜头却没有捕捉到我在她的嘴里喷发的画面,
而是再度来到我的脸。

  我害羞极了。无论当时是射精在女孩口中的我,还是此刻和阿定一起观看我
的高潮的我,都害羞极了。阿定知道我害羞,于是将画面暂停,并且又为我口交
了一次。

  观赏继续。此时,画面中的女孩似乎打算让我的阴茎休息一下;裸身的她先
是跨坐在我的腰间,接着慢慢地往我的上半身挪动;最后,用她湿热的下体压住
了我的嘴。画面中我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滑稽,像是一个被奶嘴塞住嘴巴而难以发
声的孩子。但我乐在其中。镜头由斜上方往下拍摄,只见她的腰缓缓地摆动着,
将阴唇上下前后地在我的嘴唇上磨蹭。当她压得深一点的时候,我彷佛能够感受
到她的欲望的重量;压得轻的时候,我彷佛也分享到她那轻盈的快感。我只需偶
尔将舌头一伸,便能轻易碰触她的阴蒂,以及听见她轻轻「喔喔」地呻吟着。此
时镜头拉近,拍到我正在吸吮从她下体流出来的蜜汁;她的阴毛已经完全淌湿了,
并且把我的嘴唇四周弄得黏糊一片。我的唇和她那两片阴毛丛生的唇热情接吻,
就像是和另一个深层的她进行私密的唇语对话。

              美丽意象的快感

  她摆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摩擦的力道也越来越强。我几乎快不能呼吸了。这
时,只见女孩挺直了腰、颤栗了一会儿,随即弯下腰来揪住我,两人同时翻了一
个身,使我成为上位。她伸手握住我的阴茎;不知何时,我的阴茎又结结实实地
勃起了。女孩以一种满意的声音说道,快进来。画面中,我的嘴贴近她的耳边,
轻声说道,好,我要进去了喔。我握着阴茎在她的阴部磨蹭了一会儿,随即滑入
了她温热的膣。她喊叫出声,呼吸也转为急促。

  摄影机改为由斜下方往上拍摄我的脸。我的脸正随着下半身的抽动而一上一
下;但我仍然努力地把乳房塞进嘴里,并且一面忙里偷闲地喘气着。画面切换到
我们交迭的下体;我的阴囊正晃动着,阴茎和阴毛则已沾满了一层白沫,那是她
的膣液。看着画面,我不时回想起当时阴茎被她的膣液紧紧包覆的滋味,以及随
着她的阴道阵阵紧缩所带来的美妙快感。我们可以听见空气和膣液流动所发出的
咕噜咕噜声响,以及我的大腿根部猛力碰撞她抬起的臀部的声音。

  看到这里我忽然惊觉,从影片开始到现在,阿定从未露过脸。就像随处可见
的A片之中,男主角的脸总是隐藏在镜头之外。而且,当我在下位时,镜头总是
由上而下地拍着我的脸;当我在上位时,镜头便改为由下而上拍摄;于是,我第
一次明白对方是用什么样的角度看着我的。我忽然觉得,我并不是在和阿定做爱,
而是在和任何一个女孩做爱;或者说,我也不是在和任何一个女孩做爱,而是在
和自己做爱。整部影片只有我露出了脸,充满快感和羞耻的脸。在观看画面的同
时,我的确是在和影片中的自己做爱着。我为这具有美丽意象的快感而眩惑,同
时也看到自己欲望深处底下的孤寂与哀愁。

             看清性爱中的自我

  正当我感到眩惑的同时,电视传来我和女孩子大声地喘息的声音。女孩在急
促的呻吟之后,高声地连续喊叫,接着颤栗着身子,紧紧掐住我的手臂。看到她
爽成这样,我也忍不住要射了。镜头再度切换为我的脸部特写。那看起来简直不
像是平常的我。我微睁着双眼,看着被我压在下方的女孩,视线朦胧而迷离。镜
头捕捉到我髭上的汗珠及泛起红潮的双颊。只听我开始呼唤着阿定的真名,模糊
不清地嚷道,我要射了我要射了。突然,女孩一把将我推开,并且抓住我的双腿
向后压倒。于是我躺在床上,下半身则被抬起,头下脚上地弯成了弓形,而我的
阴茎开口就正对着自己的脸。画面中的我显得惊醒失措,我还来不及反应怎么一
回事,女孩已经握住我的阴茎来回抽动着。才动了四、五下,一道白浊的汁液便
喷涌而出,全喷在我自己的脸上;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我竟会被
自己喷得满脸精液;眼睛、鼻子、嘴巴全裹上了那白浊的汁液,湿黏而温热。

  不知为何,我的表情如释重负一般,彷佛感受到精子们那种未着床的快乐,
并且因为高潮来袭而显得虚浮,同时显得羞耻不堪。或许,我一直想窥看别人的
性爱,但真正想窥看的,却是自己的羞耻;我一直想将自己的精液射向别人的身
体,然而真正渴望的,却是让自己成为被自己精液喷射的对象。

  看着被摄也同时被射的自己,我隐约看见了性爱另一层的美丽与哀愁。

  看完影片之后,我更加渴望和阿定交欢。我想赶紧看到高潮的她,也想再让
她看看高潮的我。我没有问阿定为什么拍这样的片,但我知道,她真的喜欢我。

  看见自己的高潮与羞耻之后,我才终于看清楚了性爱中的自我。于是我想,
此后,我已无需再写日记了吧。


               台北自慰队

  人到了30岁,有妻有儿,有楼有车,还会不会自慰?

  还是高中生的我趁着家人都已经昏睡,悄悄起床到客厅里播放一部妙龄女郎
泡沫洗车的录影带时,我曾以为这个问题会有个光明的答案:「有一天,我会有
个温柔美丽的老婆,然后和右手说bye- bye。」

  但事实很残酷。

  当猫女儿用黑漆漆的大眼睛由下往上瞪视着我,我真的很害怕那精华会弄脏
她一身皮毛的漂亮。「别好奇啊,我的女儿」,这是老爸最羞耻的时刻,就让我
一个人孤独地慷慨赴义,好吗?老爸告诉你,所谓的三十岁,就是很多个被老婆
踢下床的夜晚,很多个对月长嗥的凄苦寂寥。所以我想告诉那些以为桃园乡就在
明天以后的高中生:「你别想逃避自慰的梦魇!」

  事实上,这一切仿佛DejaVu,我早已预见了这样的未来,只是没有承
认而已。

  高中时代曾经崇拜过一对宛如神雕侠侣的文艺夫妻档,他们吟诗作对、相敬
相爱,恰似天地间那唯一无可名状的圆满结局。但某个情人节的夜晚,妻子竟找
我买醉,倾吐胸中块垒,让我在少年私有的兴奋中首度窥见了部份的谜底。不久,
偷偷翻阅丈夫留在桌上的笔记本,让我窥见了更巨大的事实:「…妻就在门外静
静地睡着,而我却一个人躲在厕所里打手枪…」

  丈夫的手记里明明白白地写下了我十五年后的预言,只是当时的我因为蒙昧
而无法察觉。

  「黄金时代」

  15岁的时候,就读台北某间明星国中的三年级。当时的我已经念了太多的
书,夜自习再也无关紧要。数十个早熟少年唯一关注的,就是晚上九点放学后的
黑暗回廊。在这个绝大多数同学都已经回家休息的时刻,无光的校园就是恶念滋
生的温床。我们几个心有灵犀的朋友会在走廊上互相把手伸进彼此的书包,交换
各自的战利品与收藏。除了可贵的友情,那些可供交换的原物料是玉体横陈的书
刊、是变态描述的文学、是爱情见证的录影带。

  「这就是你的性史见证吗?」来自天顶的如雷贯耳之声严厉地问着。没错,
这真的是逊到一个不行,我几乎可以看见许多美丽风流的温存对我发出无法逼视
的万丈豪光。啊,不,真正的羞耻还在后面,你知道吗?自己爱自己的羞耻。

  国中三年级,以几乎可说是有点晚的年纪,莫名其妙地学会了自慰。有点像
是猿人第一次举起骨棒、发现武器的用途一般。我觉得有点恶心想吐,但是却无
法停止。

  同年某个运动会的日子,我意外跌断了右手,那是联考前的一个月。当天晚
上的夜自习有例行的黄色书刊交换,所以我没有马上将病情禀告师长,隐忍至夜
晚的交换结束后,才立刻躲到厕所里尽情翻阅。虽然只是静静地翻阅,但却让我
与厕所展开了一段不解之缘。事后,我静静地到医院挂急诊,医生对我的忍耐力
瞠目结舌。没人知道这是性对十五岁少年的重量而已。

  后来因为不喜乞求怜悯的个性使然,我渐渐成为色情书刊的中盘商与个体户
;在生涩的少年时代里,我是少数同时拥有足够的经济力与不怕羞的耻力,可以
单刀勇闯光华卖场与各地意淫掮客的买家。某个下午,我在仁爱路附近买下了最
新的出版品。路经某官家办公大楼时,突然有强烈的愿望想要知道热缩膜封套里
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要知道,当年的色情书刊包装与内容不符,可是家常便饭的小事。

  我故做镇静地走进办公大楼,四周传来中英夹杂的笑语交谈声,处处西装革
履。我慢慢地走上大厅装饰华丽的旋转梯,进入二楼转角的洗手间里。我拆开热
缩膜。人妻的封面主题变成医院里的合欢故事。没关系。对于十五岁的少年来说,
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间官大楼或许因为地位重要之故,厕所的设备先进,亦维护得十分干净。
翻动着书页的手渐渐往下探去,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胆的一天!透过薄如
纸轻如蝉翼的隔间,我不停听到人来人去的声音。但我却有世界只存一人的幻象,
这就是自我过剩吗?

  于是,我在公共场合(虽然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射出充满耻感的苦闷。
事后仓皇逃跑,再也不曾进入这座大楼。

  「真正的结局」

  在我小学的时候,我的母亲规定我一天只能吃一大匙的冰淇淋。那时的我常
常盼望长大,用自己的钱去买一大桶的冰淇淋,按照自己的愿望、不与人分享地
把整桶吃光。过了很多年,我的确长大了,也开始知道营生的辛苦,但却一直没
有真的去吃光一大桶冰淇淋。原来所谓的长大总是和我们所想的不一样。

  那时我就读市区的某所大学,赁居在汐止的套房里。某个通车往返的夜晚,
我一个人走进冷清的台北火车站。大厅的挂钟已经迫近12点,整个火车站都笼
罩着日本电影式的蓝光。

  「还有十分钟,」我看着时刻表想道。我决定利用这少少的中场休息,到地
下室的洗手间图个方便。

  地下室的洗手间照明昏暗,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男子在里头小解。男子比
我早到。但奇怪的是,我都已经完事在洗手,那男子却还在小便斗前祟动不已,
而且一双怨毒的眼神不停地往我的方向射来。我感到诡异,不太礼貌地回头注意
他的行为。

  原来这个看起来很清秀的男子在打手枪!

  公务员打扮的清秀男子站在小便斗前,不停地搓揉着自己的阴茎,那眼神是
叫我别再看了,还是继续看下去呢?没有恐惧感,也不觉得猥亵,只是不知道这
时该怎么做才能表现我的体谅,只好赶紧离去。站在无人的月台上,我有种想放
声大笑的感觉。我的脑海里不停奔跑着各种想像,男子和母亲相依为命地住在一
间只有两房的小公寓,男子参与一场除了尴尬别无其他的相亲筵席,男子看着「
蛮王柯南」电影里的贲张肌肉与涂抹动物麝香的恶女兴奋不已…还有自己多年前
在仁爱路上的秘密。

  原来大台北的公共场所里,到处都是自慰队的夥伴吗?我一边想着,一边走
回和女友同居的栖所。

  但真正的结局却发生在台中火车站。

  数个月后,我和妹妹南下拜访居住在台中的父亲。在热闹的台中车站前,妹
妹把手里拎着的蛋糕托付到我的手上:「我去上个洗手间,马上回来。」

  车站与洗手间的意象马上让我联想起这段往事。我吃吃笑着,心想待会一定
要把故事告诉妹妹。

  蛋糕再度交回妹妹的手中,我决定也去上个洗手间,再来说这故事。

  这是夏天的午后,台中车站十分热闹,人来人往。我心中构思着故事的情节,
包括各种增添气氛的香料与遮掩羞耻的兜裆布。想着想着,某种神秘的宇宙波动
闪过,我转头看,一个微胖的少年正专心地握着自己的鸡鸡上下套弄。

  是病还是寂寞,是性还是非关性。铺天盖地的,某种温暖的、寂寞的、荒谬
的、可笑的、轻松的感受包围住我。即便我有温柔可人的妻子,有十二万分纯情
的猫女儿,我想我还是会继续自慰另一个三十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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